緋月之間

1.

體育館裡球重重打到地板的聲音，止痛噴霧的味道，球員們充滿氣勢的呼喊，還有輸球時不甘心的淚水，那就是我在日本高校的短短的兩年裡，所能想起最深刻的回憶，明亮濃烈無論過了多久都如此難以忘懷。

啊，人們大約是這麼稱呼的吧

『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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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媽，我已經到了，現在正要去搭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肩上還背著一個裝了隨身物品的包包，此時她正朝機場出口走去，而必須這麼克難行走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太過愛操心的媽媽，非得要若白一落地就馬上跟她報平安，要不超出原本預定到日本的時間太久，她搞不好就開始腦補一些墜機綁架根本沒有的情節，然後開始奪命連環call了，偏偏此時公車發車時間就要到了，若白只好邊走邊聽著她擔心的碎碎念。

「不用，行李都寄過去了，搭公車也只要四站，我自己過去就好，不用麻煩人家……嗯，我知道，沒問題的，那麼，就先這樣了，掰掰。」

掛了電話後，總算能好好的走路，加快腳步買了票，勉勉強強趕上停在機場門口的巴士，若白才鬆了口氣，雖然只是幾個小時的飛機，但如此奔波感覺還是很累，現在她只想趕緊回到家，然後好好洗個澡再在吃個晚餐後上床睡覺，可惜的是這次在日本所要居住的祖母家因為長年沒人居住，所以鑰匙寄放在伯伯那邊，雖然聽說伯母前幾天已經去打掃過也幫她簽收了行李，可是若白還是得繞路過去伯伯家拿鑰匙，慶幸的是伯伯家並不遠，不然她大約寧可今天住旅館也要明天再去拿了。

隨著搖搖晃晃的公車，眼前的景色也越來越熟悉，帶著一些離開多年的陌生，離在日本就讀的時候一晃眼就過了這麼多年，雖然時間很短，但那時候一直都很快樂，社長，跟可愛的後輩們，其實是很想念的吧，日本，所以一聽說有交換生的名額，自己就立刻去報名了，能夠入選真是太好了，揉著困倦的眼睛，露出懷念的笑容喃喃自語。

「我回來了，東京。」

從伯父伯母那邊拿到鑰匙，推辭了伯母熱情的留飯，答應她之後會再來跟她們吃晚餐並跟堂弟堂妹碰面後，若白才就著夜色踏入回家的路，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走在東京的街頭，如果再年輕幾歲可能就會被警察先生當成離家出走的少女，請去警察局喝茶了吧。

雖然是久違的祖母家，但並不到會迷路的程度，祖母家已經很老舊了，卻不會顯的髒亂，反倒有種古色古香的味道，聽說小早川家以前曾經是名門望族，不過那也只是以前而已，現在的小早川家只是連大家族都算不上的普通的日本家庭而已，就算看見從還輝煌的當時就留下來的祖母家，若白想到的也只有要整理起這麼大的房子肯定很累人，而現在這份累人的工作就要落到自己肩上了，不過這也是自己選擇來日本的也不能抱怨什麼。

踩著發出細微咿呀聲的木質地板，她熟門熟路的走到自己之前住的房間，因為已經有先打掃過了，雖然很久沒人住但還是很乾淨，自己的行李也已經整齊的堆在了房間角落，下次見到伯母肯定要當面謝謝她，嘴裡小聲的唸著，放下沉重的行李箱，若白快步的走進浴室，沒多久嘩啦啦的放水聲就響起。

在先洗澡跟先吃飯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在熱水放好前先填飽飢腸轆轆的肚子，剛才回來前她還先繞路去買了便當跟茶，以前常吃的那間定食屋不知為何今天沒有開張，真可惜，在台灣的這三年她十分想念那裡的炸雞塊呢。

很快的吃完了便當，雖然這個便當的鮭魚吃起來也不錯，煎蛋捲也很蓬鬆好吃，但因為在下飛機的時候若白就已經預定晚餐要吃那間定食屋的炸雞塊，這麼長時間的期待落空，不免有些食不知味。

若白收拾好餐盒後，拿著衣服進了浴室，痛快的洗了個澡，她跟爸爸一樣一直有泡澡的習慣，但媽媽跟妹妹卻沒有，總是嫌太熱了不喜歡，明明這麼舒服的啊，她剛出浴室還在擦頭髮，就看見手機不停的閃著，來不及看清楚大門已經碰碰碰的響了起來，才打開門那個帶著少女特有的香氣的身影就迫不急待的撲了過來把她抱進懷裡。

「小白(ちゃんchan)，好久不見！」

「沙希？」等終於被放開，若白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輕飄飄鬆泡泡的捲髮染著甜美的粉色，精緻的妝容仔細搭配的服裝，更不用說她那得天獨厚的高挑的身材跟可愛的五官，這個美麗的少女是她高中時期最要好也最驕傲的朋友，水無月沙希。

在高中的時候沙希就是個很出風頭的人，長得漂亮做事又很幹練，還有不少暗戀者，不，雖然她沒有機會親眼見過，但聽說連後援會都有的，可惜的是她在高一的時候就已經在做讀者模特兒的工作，不然學生會長早就把她拉進學生會裡，搞不好就會成為少見的女學生會長呢。

「妳怎麼今天到都不先跟我說，要不是剛剛阿姨打電話給我都不知道！」

「我本來打算等等就要跟妳聯絡的呀。」若白略感無奈的把在這種夜晚時分，肯定是聽到自己來到日本就衝出家門來找她的好友拉進來。

「可以早一點告訴我啊，那我就能去接機了。」

「你今天不是有重要的攝影嗎？要是我告訴你，你就沒辦法專心拍照了吧。」廚房跟冰箱都是空的若白沒有辦法泡茶，只好拿了剛剛買回來的罐裝茶給她。

「……是這樣沒錯啦。」也有自知之明的沙希嘟囔著，不甘只有自己被蒙在鼓裡，她又追問，「那渡邊學長呢？你那些學弟們呢？你有跟他們說今天會到日本嗎？」

「主將大人當然知道啊，要是條件允許我本來還想去京都那邊找他呢，可惜交換生學校只有東京的，至於他們……」若白困擾的按著眉心，糾結了一下才開口，「嘛，用想的就覺得肯定會變得很麻煩，等我事情都安頓好了有餘力應付他們後，再跟他們說吧。」

「你沒說？你居然沒說？你完了，他們肯定會恨死你。」嘴裡這麼說，沙希卻哈哈大笑百分之百的幸災樂禍。

「身為一個太受歡迎的前輩也不是我的錯呀。」若白雙手一攤做了個十分戲劇性的動作，換來好友的大大的白眼。

「對了對了，我出門前已經跟媽媽說好了，今天我住妳家可以嗎？」

「欸？可以是可以，不過我也才剛到不久，什麼都還沒整理喔。」

「沒關係啊，我可以幫你整理嘛，東西在房間嗎？話說除了日常用品不見了，你家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呢，對了，葵她上禮拜回去大阪了，妳肯定也沒告訴她妳要回來吧，啊，我出門的時候媽媽說你肯定什麼都還沒有準備，所以，來，歡迎回來的禮物。」

若白看沙希劈啦趴啦的碎碎念，一邊還把她帶來的一個大紙袋塞進她手裡，裡面放了不少茶包食材麵包等等日常消耗品。

「STOP！一個一個來。」一個動作止住了她的嘮叨，幸好她也很配合的住口，「一，東西都在我房間裡沒錯，不過我都還沒拆箱也不打算今天就都弄好，你只要幫我打開寢具那個箱子就可以了，二，我原本打算同時通知你們，不過妳先跑來了，所以等等才會告訴她，三，幫我謝謝阿姨的心意，以上。」

在若白果決又有效率的回答完沙希的問題後，房裡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時間長的她感覺有點詭異，困惑看向沙希表情空白的臉，半晌沙希特別燦爛的笑了開來。

「小白，妳真的一點都沒變的，太好了。」

「什、什麼啊？突然這麼說，感覺真噁心。」

「人家難得表露真心，妳這什麼態度啊！」沙希撲了過來，兩人在榻榻米上打鬧起來，少女們清脆的歡笑在空盪盪的宅院裡響著。

等到她們玩累了，喘著氣躺倒看著滲著些微水漬的天花板，沙希閉上眼睛，牽住若白隨意擺放的手。

「小白，妳能回來我真的很開心，真的。」

「我也是，這一年再請多多指教了，沙希。」禮貌誠摯的語氣眼中卻閃爍著惡趣味的光芒。

「真是的，妳真的很不會讀空氣欸，這種時候就不要提醒我只有一年啊！」沙希翻過身來用趴在手臂上大聲抱怨。

「啊啦，真意外，人家都說很會看氣氛是我的優點呢。」

「所以你分明是故意的！為什麼不來我們學校嘛，這樣我就能又跟妳一起上學了。」漂亮的臉蛋不滿的嘟嘴。

「開什麼玩笑，東大欸！我怎麼可能進的去啊，就算是交換生也不是隨便誰都能進去的吧！」

「妳的學弟那一群也有一個進來了啊，雖然妳應該不認識就是了。」

「誰？」東大生？那群裡面居然有東大生？若白忽然感覺有點驕傲，雖然她說自己不認識。

「就是那個髮型很特別黑髮的那個學弟的幼馴染啦，好像很怕生，我也沒怎麼跟他說過話，叫什麼來著？」沙希努力回想卻不想不太起來的樣子。

「啊，好長的形容詞，不過我大概知道是誰了，那孩子果然很聰明啊。」腦海中浮現那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小學弟，雖然那時候多少也有發現，不過沒想到居然聰明到這種程度啊。

「妳怎麼會認識？」這下沙希好奇了，若白是升三年級轉學的，那時候學弟根本還沒入學，這兩個時間線完全錯開的人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是之前在校外認識的啦，妳都說是幼馴染了。」

「說的也是呢，那時候你們感情很好嘛，他又喜歡黏妳。」回想起以前的回憶，沙希又忍不住微笑起來。

「簡直像是破殼的小雞一樣……」若白喃喃自語著自己一直以來的感覺。

「哈哈哈哈，那是什麼啊，哪裡冒出來的形容詞，雖然很符合。」

「沒什麼啦，妳快去洗澡，我今天想早點睡。」

「欸？！這麼久沒見，徹夜聊天不是久違重逢的必備嗎？小白！」

不理會她的抗議，若白單方面結束對話，就拋下許久不見的摯友整理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