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月之間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天庭。

那時她還只是個剛列入仙班的小小花仙。

不同於其他花仙的柔弱嬌媚,她那深遂的黑瞳閃著炯炯光芒,輕易奪去了我的視線。

她恭敬又不失儀態的向天帝行禮,似乎說了什麼,但我不記得了,只記得,她離去時,我在她身上聞到一股純潔清新的香氣。

根據列職仙官的紀錄,她是生長在人間某個小國的一株水仙花。

我心頭上不停的浮現她那清麗的臉龐,這一點也不像我,但我卻無法控制,甚至在知道她被發配到人間,負責管理一塊名為龍敝的土地,成為土地神時,自願降到人間成為龍敝中,一個古老小湖的湖仙。

我失序的心讓我有些慌亂。

我是天帝的子嗣,在神祇中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以我皇儲的身分,覬覦我妃子位子的仙人成千上百,連十二正花神也對我明理暗示過。

她很美,但比她美的也不是沒有,甚至我手下的一個小小水妖都比她嬌豔,但在我初次來到龍敝時,我卻為她那淡淡的笑容失了神。

那天她緩緩踏進水妖設下的結界,看見我時愣了一下,隨後說。

『你是新到的湖主吧?你好,我是雪犽,龍敝的土地神。』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淡到幾乎察覺不出來,我卻張著口說不出話。

也許是見我一直沒開口,她又說。

『你叫什麼名字呢?』

『這個湖叫什麼?』我抿了抿唇,開口。

『叫鏡月。』她有些奇怪的看著我,也許是在奇怪我為什麼沒回答她。

『那妳便叫我鏡月吧。』我微笑說,即使她只是個花仙,但皇儲的名字我想她還是認識的,我不希望他是以對待皇儲的心態來對待我,她這株小水仙已經在我心上扎了根。

與她相處我發現,她的實力並不弱,會被派來當小小的土地神,完全可以說是因為沒有家庭背景的關係。

但她非常沒有自覺,一直以為會被派來這是因為實力不夠的關係,而個性卻又如此嬌懶,除了修練外的事務都以一種順其自然的態度來面對,我只好替她擔了下來,否則她這個土地可能不到百年就被除去了仙職吧。

我在這,手下就只有幾名妖物,和在天庭時大不相同,但比較特別的,我擁有了一個水妖,這種妖族非常稀有,只存在於古老的土地。

而這個水妖更加特別,但我不是說她的個性特別或能力比較高強,而是她的際遇,她曾愛過人類。

她真是一個水妖的典範,潔身自愛,高傲冷漠,我也從不認為她會動了心,因此即使那段日子我察覺她有些不對勁,也沒多加注意,沒想到沒多久她就消失了。

過了幾個月後,她回來了,但卻不是自己回來,一個男人抱著奄奄一息的她,懇求我救她。

我想我明白.也能理解,她為什麼明知道離開了這個湖會死去,但仍和那個男人離開這裡,人類的生命是如此短暫,她感到恐懼。

之後她再也沒離開鏡月,那個男人也沒留在這,但他們的心卻緊緊靠在一起,一直到那男人死後,一直到現在。

我過了很久才知道,那個男人是人間十分有名的術士家族-月族的族長,單名伶,而那男人不僅僅是族長,也是月族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術士。

我原本一直有些疑惑,他為什麼不留在這,如果他要留我也不會反對的,如果這樣那小水妖能快樂的話,我不會反對的。

但我懂了,他有他的責任,他不能也辦不到,他是獨子,若他離開的話,由誰來傳承月族的血脈,因此,他也娶過親,擁有一對可愛的雙胞胎,當然,他的妻子知道小水妖的存在,只是從未來過這。

那男人死後,她鬱鬱寡歡,看她哀傷得面容,我不禁為她感到心疼,卻也無能為力,就這樣過了許多年。

直到某天,我在龍敝遇見了雪犽,怔住了,那男人在她身旁,他的外表不再是臨死前垂老的模樣,而是我們初次見面時,那強大而美麗,他對我微微笑著。

我很意外,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到他死後近五十年,我和他也算有些交情,以他那隨遇而安.大而化之的個性,居然會願意以這種幽魂的姿態茍存於人世,我也才明白他對那小小水妖的愛,是我無想像的。

我問他

『為什麼不升天?』

他只是笑笑,靜靜的望著鏡月的方向,彷彿這樣就可以看見那抹眷戀的身影。

他們的感情是如此之深,卻又如此的哀傷,只因種族的不同。

還在天庭的時候,我曾聽過關於人間的禁忌,那時我嗤之以鼻,因為天庭沒有人類,不懂那是怎麼樣的悲哀,如今這個我所疼愛的水妖深陷其中,卻無能為力,不禁感到深深的無力與歉意,當然…還有同情。

但這愧疚卻維持不久,我開始發現雪犽對他的特別,心感到疼痛與一絲忌妒,不想承認,但她的確是愛上了月伶,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心就已經不在了。

但她也知道,月伶和小水妖之間的那段愛,總在一旁哀傷的看著他們,我知道他不會介入他們之中,她辦不到的,在親眼見到他們之間的悲哀後,她無法殘忍的奪走那男人的心,她是如此心軟,如此令人心憐的傻。

她用我所渴望的.溫柔的眼神望著月伶,用那充滿歉意的眼神望著我,她一直都知道我對他的那份心,一直都知道的。

我擁著她贏弱的身軀,晶瑩的水珠從她的面頰上滴落,她沒反抗,在我的懷中輕輕抽泣,我卻感到更加的錐心刺骨的疼痛,她的心中不能有我嗎?

漸漸的,妒意充斥著我的胸口,憤怒讓我無法思考

為什麼是你?

你憑什麼讓她傷心?

對於這些負面的情緒我感到有些恐懼,但卻無能為力,最終,我冷冷的瞪著那個的男人,那個使我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傷心的男人。

我知道這不是他的錯,卻無法控制,我不記得我對他說了什麼,但他最後靜靜的看著我,對我說。

『我知道了。』

然後默默的離開了,看著他的背影,我立刻就後悔了,但仍只是看著他的背影,如果這樣能讓她不再傷心,那個小小花仙,那株佔據了我的心的水仙花。

但我發現我錯了,在她看見男人刻意疏遠她的那一刻,美麗的黑眸流下淚來,我從未見她哭的如此傷心,如此聲力嘶竭,彷彿是將她的心刨出來般。

看著她哀傷和不解的黑瞳,我輕輕的對她坦承,她憤怒的瞪著我,向來平淡清澈的大眼此刻充滿不甘,她對我怒吼,那一聲聲的咆嘯,像把利刃在我心口刻上一道又一道的傷。

但吼完後她驚慌的看著我,我知道我此刻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她的眼中有著深深的.深深的歉意。

我究竟做了什麼?她是如此溫柔善良,嫻靜優雅,居然讓她對著我咆嘯,我看著她,緩緩飄上空中,消散在大氣裡。

我傷了她,她是我最最深愛的人,我卻親手傷害她,我不再出現在她面前,而來到人間一千多年,我第一次開始考慮是否該回到天界,為了彌補她,我開始幫他尋找他一直在尋找的資訊,最後再我決定回天界的那一天,被我找到了。

我將內容寫在紙上,照以往摺了隻小小的紙蝶,凝視著輕輕拍著翅膀,栩栩如生的紙蝶,有幾分哀傷。

這樣,就結束了,讓它緩緩飛上空中,飛向她所在的地方,看她漸漸變成一個小點,然後消失

…帶著我的心。

之後他們怎麼樣了,我不知道,我回到了天庭,繼續當我的皇儲,就像以往一樣,只是我已經失去我最寶貴的東西,日夜思念著那抹潔淨的身影。

淡淡的看著天庭華美的食物,卻沒有任何胃口。

茶飯不思

忽然想起這四個字,我輕笑著,是啊,沒想到當年意氣風發的皇儲,也會落到這個地步,為了女人茶飯不思。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我疑惑的轉頭,卻怔住了。

怎麼會?怎麼可能?

雪犽噙著淡淡的笑看著我,我們第一次說話時那淡淡的,淡淡的微笑。

『雪犽見過皇儲殿下。』淡漠的低下眸,恭敬的對我行禮,一股沉重的刺痛感撞進我的心,她終究還是發現了,我不曾如此痛恨自己皇儲的身分,母后在她身旁笑吟吟的看著我,她那意味深長眼神,總是讓我有種她什麼都知道的錯覺。

母親輕柔的向我介紹她,更讓我感到一陣不詳的感覺,母親不可能不知道她是龍敝的土地,也不可能不知道我和她早已相識了一千多年,僵硬的對她點點頭,有無數的話想對她說,但一感覺到母親銳利的眼光,我選擇低下頭去。

沒多久母親與她似乎離去了,我抬起頭看著虛掩的門扉,感到欣喜,和濃烈的不安,希望她不會被牽扯進來,皇族是如此陰險狡詐。

之後她被安排為負責照顧我生活起居的侍女,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願意屈居在這,這對她來說實在太委屈。

而她對我卻如此冷漠,彷彿我們之前那一千多年從不存在,保持著一種恭敬而客氣的距離,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每次想開口,就想到她那天的淚水,只好又吞了回去。

就這樣過了許久,我們也一直維持這種關係,但至少比之前我獨自待在這冰冷的皇宮要好的多了。

我翻著書,思緒卻完全不在那上頭,連雪犽進來了都沒發現,直到她把食盒放在桌上,並且喚了我,我才清醒過來。

「皇儲殿下,該用午膳了。」我愣愣的抬頭看她,過了一會兒,才驚覺她在對我說什麼。

「我知道了。」我低下頭繼續盯著書看,每當和她獨處時,我都會感到一股不知為何的尷尬,過了許久,我以為她已經離開了,又陷入思緒裡。

「鏡月湖主。」我的身子劇烈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害怕剛才那聲呼喚只是幻覺。

「妳剛才…叫我什麼?」

「鏡月…湖主…」她的神情依舊淡漠,但眼神卻複雜的讓人說不清裡頭包含了什麼心情。

「我以為…」我的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一聲不響的就走了?」雪犽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哭腔和慍意。

「我…」

我將她擁入懷中,她沒有反抗,就像我們還在鏡月湖的時候一樣。

「對不起,湖主,對不起,…我一直想這麼跟你說。」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我撫去她頰上滑下的淚,有些心疼。

「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我身軀一僵,斂下眸。

「是嗎?妳知道啊,知道我對妳…」

「對不起,我不能,我喜歡他,我喜歡的人是月伶。」雪犽抿著唇,身子因抽泣而颤抖著。

「我知道啊…」我落寞的輕聲。

「對不起,至少…現在不能…」

「沒關係,我等你。」我對她一笑,都等了一千年了,這點時間我還敖的住。

「對不起…對不起…」她俯在在我的懷中哽咽的喃喃。

我緊擁著雪犽,有些寵溺,有些哀傷的笑著。

之後雪犽仍是我的侍女,我也依舊是皇儲,但一切卻都不一樣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比以前還在鏡月時更加接近,甚至還有著淡淡的曖昧,當我擁著她時,他有時也會微微的回抱我,這讓我樂的忘了提防隱藏在皇族中的黑暗。

我最喜歡看她,在發現我時,對我溫柔的微笑。

而再我身邊時,她也認識了朋友,那是花神中,高高在上的,十二正花神的牡丹仙子。

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牡丹仙子就已經出現在雪犽身旁,我很高興,雪犽一直很少朋友,多個朋友對她是好的。

牡丹仙子願意放下身段,到處陪她遊玩,幫她打扮,處處幫助她,我真的很高興,一向我都不喜歡仙界的天女,但現在我發現以一為全的自己真的很不該。

但之後我後悔了,我居然沒發現…以身分自持的牡丹仙子願意放下身段的原因。

「皇儲…」牡丹仙子甜甜的聲音喚著我。

我回過頭看向她,只有她一個人?

「皇儲…」牡丹仙子眼神迷濛的看著我,怯怯的聲音,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

在我困惑的看著她時,她玲瓏有緻的身段已經靠在我的身上,我的目光一冷。

「請妳克制,牡丹仙子,妳是雪犽的朋友,我不想鬧的太難堪。」

「為什麼?為什麼呢?皇儲,我愛你呀。」牡丹仙子有些泣音的說著,美麗的臉龐靠在我的胸口,緊緊的抱著我。

或許,有人會因美麗的仙子投懷送抱而熱血沸騰。

但…那不會是我,我的心中已經有了一株美麗的水仙花。

「請妳放開我,牡丹仙子。」我推開她。

被我推開的牡丹仙子沉默了下來,低垂著首。

「為什麼?我不好嗎。」甜膩的聲音小聲的問。

「不是這樣的,牡丹仙子,妳很好,但我愛的是她。」我苦笑的解釋,牡丹仙子是雪犽在天界僅有的朋友,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和她撕破臉。

「我就比不上她嗎?她不過是個低下的花仙而已。」牡丹仙子抬起頭,美麗的臉龐猙獰著。

我心底一顫,原來仙人…還是這樣嗎?

「牡丹仙子,妳接近雪犽是有目的的?」正色。

「呵,當然,否則誰會接近她,若她願意自己離開天界那也就完事了,但誰知道她這麼固執,讓我浪費這麼多時間。」牡丹仙子撥了撥頭髮,冷笑。

我看著她,之前對仙人的改觀也跟著被破壞殆盡。

「…不過,幸好…以後都不會再看見她了。」牡丹仙子甜甜的笑著,我的心底卻冷了起來。

「妳對她做了什麼?」聲音顫抖著,我瞪大眼。

「呵呵,你自己去找吧。」牡丹仙子笑著,回過身。

「告訴我。」我抓住她的手,怒吼著。

現在,我想殺人。

殺了她,還有讓雪犽扯進宮廷鬥爭的自己。

牡丹仙子看著我,美麗的眼睛充滿恐懼,臉龐出現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在暴怒時,我無法控制我的神威。

沒有耐心的,我伸出手按在她的腦上,直接探問她的記憶,無視她痛苦的顫抖。

探問到時,我倒吸一口氣,轉身急奔而去。

雪犽…

等我找到她時,她渾身浴血的倒在地上,而被關在禁區的狂獸正準備撲向她。

我護在雪犽身前,神威阻擋了奔來的狂獸。

我恐懼的喘著氣,微偏著頭,確認著雪犽的生命氣息。

在確認雪犽只是昏迷過去罷了,我微鬆了口氣,正色看向眼前的狂獸。

「皇儲,為何阻擋我進食?」狂獸瞪著我,獸嘴說著人的話語。

「饕餮,她不是你的祭品。」我定定的看著他。

「哈,不是?只要進到這個禁區的生物,都是我的食物。」饕餮狂傲的說。

「我不會讓你動她。」

「呵呵,年輕的皇儲也膽敢阻擋我?」饕餮的周圍出現大量的神威。

我警戒看著他,當年高高在上的龍子。

我和他的神威在空氣中碰撞,抽出寶刀,抵著他銳利的獠牙。

周圍揚著狂暴的烈風,掃蕩著空蕩的禁區,飛舞著漫天塵土。

啪哩!

一陣細微的破裂聲。

我深吸著氣,只要退縮,雪犽就會死,她已經再也無法承受任何衝擊。

啪哩啪哩啪哩

瞬間,禁區的結界破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饕餮狂笑著,朝著遠方的天際奔馳而去。

我看著饕餮逐漸消失的身影。

這下,無法挽回了。

我回過身,扶起雪犽的身子,擔心的看著她。

傷的好重…

心疼的看著她,輕輕撫著雪犽深長的傷口,小心翼翼的為她治療。

雪犽呻吟一聲,甦醒過來,愣了幾秒,恐懼的瞪大了眼。

「不,不要。」雪犽掙扎著,像是想逃離什麼。

「沒事的,雪犽,已經沒事了。」我緊緊抱住她。

心…好痛。

「…湖…主?…鏡月湖主…」雪犽抓著我的背怔了幾秒,接著嚎啕大哭了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我輕拍著她的背,憐惜的擁著她。

「我不要了,我不要待再這裡…」啜泣著,嬌弱的身軀顫抖著。

「…我們…回去吧…一起回去,回到我們的鏡月。」

我咬咬牙,緊擁住她。

她不適合這裡……

單純如她,應該是生活在自在的天空下。

華麗的屋宇不適合她,特別是深藏在那之中的黑暗。

「好啊,回去吧。」雖然只有妳……

我是皇儲,之前執意下凡,已經太過。

我還有我該盡的責任,更何況還得彌補剛才所犯下的過錯,我得負責補回兇殘的饕餮,否則牠將在人間引起一片腥風血雨。

看著昏迷在我懷中的雪犽,心中一陣疼痛。

我會守著妳,在妳離開我後,我會盡全力保住妳平靜的生活。

……即使我不在妳身邊

之後雪犽在我的極力保全下,回到了龍敝,至於我則留了下來,等候接下來的逞罰。

「為什麼破壞結界?讓饕餮逃走。」父皇失望的看著我,他對我ㄧ直有很深的寄望。

我沉默不語,父皇哀嘆了口氣,離去了。

我不後悔,能守住雪犽,即使要我毀了這個世界,我也無所謂。

我不是個盡責的皇儲,這我知道,我也不會是個完美的天帝。

我保持這樣的緘默直到審判。

我有了最壞的打算,但我絕對不會死,即使我犯了再大的過錯

因為我是唯一的皇儲

我抬首,等候發落。

母后站在高台宣讀審判的結果,美麗的眼睛卻緊緊盯著我,似乎閃過一絲狡黠。

母親宣讀完我的逞罰時,我獃住很久很久。

貶落凡間,降職為鏡月湖仙一萬年。

我茫然的看著她,她狡黠的笑著。

我醒悟的睜大眼,紅了眼框。

當初我傷了雪犽的時候我沒哭,雪犽離開我時我也沒哭。

但現在我卻想好好大哭一場。

我回到了鏡月,我緬懷的看著熟悉的景物,很懷念,離開不過幾年,卻感覺很久很久。

我聽到背後有人倒抽一口氣。

雪犽撲進了我的懷裡。

「我回來了。」拍著她的背,我寵溺的勾起嘴角。

「你不可以丟下我。」她哽咽著。

我抱著她,眷戀的吸取著她的香氣。

現在,我覺得就算她不愛我也無所謂了。

「我不會丟下妳,即使妳不愛我。」我低聲說著。

但雪犽卻一震,抬起頭來看著我,雪白的臉孔滿滿的憤怒。

「不愛你?你真的不知道嗎?如果…如果我不愛你的話怎麼可能……」脹紅著臉,雪犽支支吾吾的說。

我怔了怔,看著不知所措的她,也跟著紅了臉,半晌,我再度抱緊她,低聲笑著。

或許有天,我還得再離開她。

不過……

就讓那天來吧

我們還有一萬年。